06.“回家。”
S市中开学的第一天，便是开学考。
秦眠刚在林朔旁坐下，梁苑就在讲台上发起了试卷。
第一门照例是语文。
开学考并不是特别地正式，没有整个年级段一起混班考，便只是让学生将座位拉开意思一下。
四周都空了出来，给人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。
秦眠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语文试卷，轻轻咬了下笔杆，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盯了几分钟，他叹了一口气，笔在试卷上点了点，开始挑会的写了起来。
他刚写不久，试卷就被一双手轻轻抽走，换给他了一张白纸。梁苑俯身，轻轻对他说：“开学考你就不用了。听说你以前喜欢画画，那就随便画一些吧。随意一点，别太较真了。”
秦眠的笔保持原状顿了几秒钟。他垂下眼眸，将表情掩盖在睫毛洒在的阴影中，说：“嗯。”
梁苑走了，在班级里面环视了一圈，重新回到了讲台上坐下。秦眠却迟迟没动笔。
小时候他喜欢画画，素描、速写、油彩，他全都会，不过父母以耽误学习为借口，就没再让他画。生病后，他每天在医院无事可做。医生说，长期待在医院里容易产生抑郁情绪，父母为了提起他的兴致，重新拿了画笔让他画。他却一话不说，摔了笔，再也不想画了。
裴银不知道他会画画，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，别人就更不知道了。
梁苑是从哪里知道的？
——大抵只能是从他父母那里。
一股无名火从秦眠心中升了上来。
半晌，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。环顾了一周，他的目光停在一侧的林朔身上。少年认真写着题目，全神贯注，笔尖发出流畅的“沙沙”声。
他的眉眼很好看，眼眸深邃，鼻梁高挺，是很受大众喜欢的，又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相貌。
不得不说，林朔简直是和林念帆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不过相比于外科主任林念帆，林朔的脸庞似乎线条更加柔和，那双深邃剔透的眸子像极了优雅从容的裴银。
秦眠转了转笔，换了一支铅笔，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。
·
已是日薄西山时分。
纵然天气炎热，却也已是到了叔夏尾尖，白昼开始短了起来。一中的开学考安排得并不十分紧凑，黄昏考完第三门英语便放学了。住校生回宿舍，走读生各回自家。
林朔收拾好东西，想起早上裴银嘱咐记得和秦眠一起回家，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。
少年趴在课桌上正睡得香熟。手上的笔扔在一边，画纸随意乱放，铺满了桌面。余晖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口飘了进来，正好照在了少年面孔上，他却浑然不觉。
林朔怔怔看了一会儿，回过神来，伸手推醒了他。
秦眠眉头微蹙，片刻，他睁开眼睛，有些茫然地看着林朔。林朔避开他的视线，帮他整理了一下一边的笔，放进笔袋中，说：“放学了。”
秦眠愣了一下，从桌上坐直了起来。林朔顺手将他的几幅画整了整，正准备放进他书包，不经意间瞥到了画上的内容。
画上是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，眉眼深邃，鼻梁高挺。少年侧着头，正在写什么东西。那少年的面容他熟悉得很，赫然就是他自己。
“这……”林朔一怔。
秦眠看了那画一眼，轻轻笑了起来，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小酒窝。他眨了眨眼睛，道：“喜欢吗？送你吧。”
林朔由衷地说：“画得很好。”他将画放进秦眠书包，说：“走吧。”
“去哪？”秦眠揉了揉眼睛，站了起来。
林朔背起书包，将他的书包递给他，说：“回家。”
回家……
秦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，只是下意识接过来林朔递给他的书包，定在了原地。等他意识过来时，林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。
回家。
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听见别人对他说这个词，也好久好久没有回过所谓的“家”了。
其实他的那个家，不回也罢。
他的父母于他，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。
常常看到电影里面的经典桥段，一个人会在黄昏时刻对另外一个人伸出手，说：“回家。”
那人身上会承满余晖的阳光。
……
林朔在前面停下了脚步，在门口望着还未动的秦眠，提高了声音：“走了。”
秦眠回过神来，大步跟了上去。
·
林家。
林朔打开了密码锁，说：“进去吧。”
秦眠走进这座小洋楼的院子。院中有花有草，角落里还有个吊椅。在另外一边，两个矮小的宠物房子并排立着。
他有些好奇地往里看了看。可惜那两个小房里什么都没有。他正要开口问林朔，脚边就一阵毛茸茸的感觉。
“喵～”
秦眠吓了一跳，他低下头去，虚惊一场。原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在蹭他的脚，两只宝石蓝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。猫的身体还很小，是柔软又温热的。
他蹲下身子，摸了摸小猫。
小猫很温顺地往他手心蹭了蹭。
林朔关上门，回过头来，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猫和谐相处的场景。他不免心下略生诧异。
小猫一个月前刚捡回来，除了比较黏林望外，其他人都不怎么理会。即使是对着亲自将他捡回来的自己，也从不撒娇。
可是秦眠刚进林家，小猫就对他表示了十分的友好。
看来秦眠是能招小猫的体质。
大概是感觉到了林朔的目光，秦眠抬起了头。前者与他对视了一会儿，移开了目光，向屋里走去，边走边说：“小猫喜欢你，就先抱着它吧。进来看看。”
秦眠迟疑了一瞬，抱起脚边的小猫，跟着林朔走进了小洋楼中。家中没有一个人，林念帆和裴银今天晚上都在加班。
林朔带着秦眠看完小洋楼，从二楼楼梯上下来，打开了所有的灯：“晚上你住书房吧，就在我隔壁。你对面是林望的房间。爸妈住在三楼，你如果有什么事叫我就好。”
秦眠轻轻应了一声。
他从没有见过林望，对这个女孩子有一点好奇。
……会是像裴银那样优雅大方的性格吗？
……还是像林念帆一丝不苟？
他有点无法想象。
秦眠抱着猫，从楼梯上下来几步，问：“二楼琴房里那架钢琴……是你的吗？”
林朔顿了一下：“是的。”
秦眠垂了垂眸，不再说什么，只是站在楼梯上。
林朔也没有追问，看了他一眼，走进厨房，问：“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秦眠挑了挑眉：林朔亲自下厨？
片刻，他答道：“都行。”
秦眠其实是比较挑嘴的。不过自从在医院里每天吃病号饭后，再挑嘴的也不得不收敛一点。林朔看上去就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人，就不为难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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